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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文/董元奔（江蘇宿遷）

【按】《董元奔史論》以帝王為經結撰，每篇1500-2000字。本篇為“東漢和帝、殤帝時期（88-106）”第一篇。作品系原創，版權受頭條維權機制及國家維權監管系統保護，侵權必究。

漢和帝幼年繼帝位，竇太后代理朝政，此后竇氏外戚紛紛入朝為官，甚至被封侯，滅亡東漢的外戚干政由此開始。竇太后咱就不講了，竇太后的哥哥竇憲無疑是擾亂朝綱的最大的壞蛋。竇憲在漢章帝后期挑起竇氏外戚勢力與馬氏外戚勢力之間的斗爭，并最終把馬氏兄弟排擠出朝廷。竇憲及其兄弟們在漢和帝前期實現了對朝政的完全把持，他們飛揚跋扈，打擊異己，侵占公私土地，修建豪華府邸，生活窮奢極欲，甚至大肆買賣奴隸，可謂無惡不作。但是，就好像世上從來沒有十全十美的好人一樣，也不會有一無是處的壞人，竇憲（？-92）也不是一無是處的壞人，在對待匈奴問題上，我覺得，竇憲甚至可以算雄才大略的英雄。

當初，匈奴分裂為南北兩部，南匈奴在陰山以北，大幕以南，北匈奴在大幕以北的今蒙古高原上，兩部之間爭斗不休。漢光武帝趁機拉攏南匈奴，賜陰山以南的云中郡給南匈奴以內遷與漢族雜居，過游牧與農耕相結合的生活；同時以漢和南匈奴聯軍出擊北匈奴，把北匈奴驅逐到蒙古高原西北部。當時，光武帝對南匈奴采取了兩手措施，一方面是懷柔，使云中郡成為南匈奴單于統治下的“特別行政區”，南匈奴單于的地位高于漢宗室諸王；另一方面又在云中郡西側的五原郡設立度遼營，駐扎度遼將軍統領下的漢軍精銳部隊，既監視南匈奴，以防南匈奴北逃與北匈奴重新匯合，又監視北方，以防北匈奴南下。

到漢章帝時，北匈奴從蒙古高原西北部南下，越過呼揭山（今阿爾泰山脈），與東漢爭奪對西域的控制權。班超先后奉漢明帝、漢章帝詔，率千余名漢軍，在西域縱橫闔閭二十年，到漢章帝駕崩時，班超已經基本統一了西域南半部（今南疆）。西域北半部（今北疆）之所以更難統一，原因正是匈奴不斷介入西域北部諸國事務，為此，漢章帝駕崩、十歲的漢和帝繼位那年即漢章帝章和二年（公元88）夏，朝廷討論了北匈奴問題，南匈奴單于屯屠何列席參加討論。竇皇后（竇太后）的哥哥、侍中、車騎將軍竇憲，征西將軍耿秉，南匈奴單于等主張征討北匈奴，把北匈奴人俘獲到內地，與漢人雜居，像南匈奴那樣，從而永遠解除匈奴對中原王朝的威脅。司空第五倫、尚書宋意、侍御史魯恭等反對征伐北匈奴，他們認為北匈奴人“有異氣，與鳥獸無別，若雜居中國，則錯亂天氣，侮辱善人”。聽政的竇太后拍板決定由竇憲負責組織出擊北匈奴。

漢和帝永元元年（公元89）夏，竇憲率軍出雞鹿塞，南單于率軍出滿夷谷，度遼將軍鄧鴻率軍出稠陽塞，三路大軍于涿邪山會師后直搗北匈奴主力部隊所在地稽洛山，大破北匈奴軍，斬敵三萬余人。竇憲又向北追擊單于三千余里，在燕然山勒石記功而還。同時，班超在西域組織西域南部諸國聯軍向北部進軍。

北匈奴失敗后，其領土被新興的少數民族鮮卑侵占，匈奴人只得散居在西域邊境和中亞的康居國及其周邊地區。北單于自知無力對抗漢朝，遂遣其弟到洛陽做人質，希望與漢和親，也就是恢復當年西漢王昭君時代的漢匈關系，并請求漢軍協助北匈奴驅逐鮮卑人。東漢朝廷里一片歡呼，認為這是大漢禮儀感化北匈奴所致。其實，此一時彼一時，漢和帝時期的匈奴不是漢宣帝時期的匈奴，更不是漢光武帝時期的匈奴，竇憲力排眾議，拒絕了北匈奴單于的請求，遣送回單于的弟弟，決定痛打落水狗，于永元二年（公元90）秋派中郎將耿譚再次征討北匈奴，北單于受傷遁逃至金微山，漢軍斬敵八千余人，俘獲單于妻閼氏及數千名軍士，俘虜交給南匈奴單于安置在云中郡。竇憲因功被竇太后封為大將軍，且改制，使大將軍位在三公之上，竇憲成為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國柱。永元三年（公元91）春，竇憲又派左校尉耿夔征討北匈奴，圍困北單于于金微山，北單于夜遁，后不知所終，其母閼氏、王以下五千余人被俘，被安置在云中郡。永元四年（公元92）春，新任北單于除鞬效法當年南匈奴的做法，向漢朝廷奉表稱臣，歸順漢朝，于是竇憲派耿夔授予除鞬北單于印綬，定北匈奴王庭于西域伊吾（今新疆哈密市伊吾縣），并派中郎將任尚持節駐兵于伊吾。就在這同時，班超也完成了西域五十多國全部回歸漢朝的大業。

北匈奴對漢朝的威脅被完全解除之后，立下大功才沒幾個月的竇憲卻于永元四年（公元92）夏被朝廷賜死。憑借妹妹竇太后臨朝稱制而上位的竇憲為什么在滅匈大業完成的時候被賜死了呢？這可能需要我們對漢和帝時期的外戚干政問題做些思考了。永元四年（公元92）春，十四歲的漢和帝親政了，竇太后遂遁入幕后，而就在竇憲解決好北匈奴問題之后，本年六月，漢和帝以竇憲當年入朝為官涉嫌外戚干政為由，設“鴻門宴”誘騙竇憲、竇篤、竇景三兄弟入宮，派禁軍逮捕三人，竇氏兄弟免官后被勒令返回自己的封地，這情形如同當年竇憲對馬氏兄弟所做的一樣。然而漢和帝還未罷休，竇氏兄弟回到封地后，漢和帝下詔給他們，要他們自殺謝罪，竇憲遂自殺而死。隨后，漢和帝派有司清查依附竇氏兄弟的朝廷官員，處死了一大批人，徹底鏟除了竇氏集團。

竇憲的飛黃騰達、建功立業和功成身死，揭示了竇太后干政的特點，那就是一切還是以有利于劉氏江山的穩定為考量的。在漢和帝清除竇氏兄弟集團期間，竇太后的態度如何，我們從史書中看不出端倪，但是竇太后最起碼沒有干涉漢和帝。其實不僅竇太后如此，歷史上的太后專政大都如此。西漢呂后專政，固然呂氏子弟紛紛入朝做官，甚至封侯，但是劉氏勢力仍然超過呂氏，皇帝、太子都還是劉氏，高祖舊臣還掌握一部分權力，不然，周勃也不能成功誅殺呂氏子弟。唐代武則天改朝換代，取代李氏做了女皇帝，固然武氏子弟紛紛入朝做官，甚至封侯，但是武則天依然立李氏為太子，未死即傳位給太子，武氏子弟隨即遭殃。總之，竇太后干政與其娘家人干政的出發點是完全不同的，大概這也算“嫁雞隨雞”吧。當然，太后干政與其娘家人干政在擾亂漢朝朝綱并最終滅亡漢朝的客觀作用上是一樣的。

不過，歷史總還是要實事求是點才好。竇憲在歷史上始終是作為一個反面人物存在的，其實，金無足赤，人無完人，竇憲力排眾議，以非凡的戰略膽識和靈活的戰術，抓住北匈奴衰落的有利時機，主動出擊，深入不毛之地，尋找運動中的北匈奴主力，以優勢兵力接連與北匈奴主力決戰，不給北匈奴以任何喘息機會，終于以當年光武帝處理南匈奴問題的方式解決了北匈奴問題，不僅完成了光武帝的未竟事業，也徹底解除了匈奴對中原王朝千余年來的威脅。竇憲的這份功業促進了北匈奴與包括漢族在內的西北各族人民的大融合進程，鞏固了中原王朝對西域的統治，是西域納入中國版圖之后實現“中國化”的不可缺少的環節，竇憲的功勛是不朽的。而如果說到外戚這一層，當年漢武帝時期大破匈奴的名將衛青、霍去病不也是外戚嗎？竇憲掃平匈奴的功業并不比衛青、霍去病小，緣何衛青、霍去病是民族英雄，而竇憲卻只是個耍弄權術的奸臣呢？而衛青、霍去病打擊異己，謀害李廣父子的行為也并不光明磊落。從這些方面來看，竇憲的人生結局是悲壯的，大有“狡兔死，良弓藏”的意味。歷史上從來沒有人歌頌過竇憲，甚至也沒有人為竇憲說過一句有分量的好話，想來真是令人唏噓啊。

【延伸閱讀】頭條原創文章董元奔史論“漢章帝時期第一至第三篇”：

董元奔史論（084）自毀長城漢章帝

董元奔史論（085）恃強用謀收西域

董元奔史論（086）災相吉兆一處來

【作者簡介】董元奔，1971年生，高等教育工作者，網絡知名作家。早年在教育主管機關做文字工作，世紀初辭職創辦江蘇省某高等教育自學考試培訓機構，培訓事跡被《中國教育報》、《中國考試》雜志、《新華日報》等作長篇報道，被江蘇省教育廳刊物《江蘇自學考試》雜志兩次選作封面人物，事跡還以專有名詞載入《江蘇教育年鑒》。十余年間，一直居漢語言文學專業教學一線，同時筆耕不輟，2016年放棄培訓事業，結廬鬧市做自由寫作者。學業主攻唐宋文學，兼涉文史哲相關領域，主要寫作文史論文、文化隨筆、詩詞等，已在網絡和紙質媒體發表作品200余萬字。世紀初有教育類論文獲出版社專題征文一等獎，并入選《現代教育管理理論與實踐指導全書》；近年來有近六十篇文史哲論文獲今日頭條青云計劃獎，獲頒“頭條青云獲獎者”金質紀念章，并應邀成為頭條參賽文章評審團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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